第二十六章_都市傳說

 

 

 

 

晚餐時間,璽克跟小碴約了一起吃飯。

餐桌上,璽克跟小碴說了那具撐傘殭屍的事情。小碴的反應是問璽克:「那你要辭職嗎?」

「不要。」璽克說:「你那邊怎樣了?工作沒問題嗎?」

「我要辭職了。」

「咦?」璽克驚訝到發出了不禮貌的聲音。

「現在遞辭呈,等學校學期結束的時候正好離職。」

「你早就畢業了吧。啊,是嘉赫娜的學期結束?」

「嗯。」

「怎麼回事?有進展了?」

「沒有。」小碴的臉緊繃起來:「昨天我跟她一起喝茶,她提出一個,可說是逆著我國高等學術界尚垛風氣而行的艱難計畫。」

「嗯?」

「為了達成這個計畫,她要花一年以上的時間周遊大艾太羅地區,進行鄉野調查。」

璽克聽了,皺起眉頭問:「包括涅庫卡密納?」

「對。」

「那不是很危險?」

「但是涅國是艾太羅文化發源地,不能不去。」

「不能建議她過幾年再去嗎?」起碼等人家內戰打完吧?

「她說戰爭會對文化造成很大的損害,再不去就來不及了。」小碴愁眉苦臉的說:「要去『搶救』。」

璽克注意到,雖然小碴露出煩惱的樣子,但那是男人打算去完成一件重要的事,因為那件事很困難,思考該如何辦到而煩惱。並不是不想做那件事而感到煩惱。兩者差別在於眼底是否有堅定決心發出的光芒。

小碴的眼底有那樣的光。

璽克理解到小碴打算做什麼,他露出極為敬佩的眼光,伸出一手和小碴交握:「要活著回來喔。」

「我一定會跟她一起活著回來的。」小碴要跟嘉赫娜一起去。

 

 

 

 

泰若在聖照之日準備室裡,看到了讓他受到很大衝擊的一幕。

所有的聖照之日騎士此刻在準備室裡集合,外部巡邏工作都交給聖潔之盾。

在準備室大廳裡,孩子平安出生的事情宣布完後,又過了一陣子,歡呼聲漸小,加拉葛站在桌子的一邊,摩挪站在另一邊互相瞪視,騎士們則站在摩挪背後摩拳擦掌,像是要為他助拳。

摩挪抬起左手,大動作由右往左揮,再握拳往自己身邊拉,作出一個猛烈的強調發言手勢:「我認為,我們在薩國剩下的時間,應該都要出去玩!」

摩挪後面的騎士們大聲起鬨:「出去玩!出去玩!我們要出去玩!」

「你以為我會允許嗎?」加拉葛身體是挺直的,頭卻稍微低了點,抬眼瞪著摩挪,散發出頭目的恐怖威嚴。

他一瞪,摩挪後面的騎士就都安靜下來,彼此抱著頭尋求安慰。

摩挪絕不放棄!他兩手都握拳了,上前一步,用強烈而爽朗的聲音大聲說:「反正回國以後我們都會死,現在哪有不玩的道理!」

摩挪用這麼正面光明的語氣說出他們死定了的現實,讓泰若驚訝不已。

摩挪後面的騎士被摩挪的宣言所鼓舞,又開始喧鬧起來:「我們要去玩!」

加拉葛後退半步,稍微抬起左手作出阻擋姿勢,摩挪佔了優勢。

致命一擊是芙蘿蜜發出的。她把產房打開一條縫,露出哭得紅紅的眼睛,小聲說:「加拉葛大人,你們要出去玩嗎?我想散散心。」

加拉葛馬上對芙蘿蜜露出笑臉:「我本來就打算放他們假。你當然可以來,出去走走吹吹風也好。」

騎士們對加拉葛猛噓,被瞪了一眼就又安靜下來。

加拉葛一轉身,面對包括摩挪在內的騎士們,又板起臉來:「一大群男人出去太醒目了,一半的人變裝成女人。扮成情侶檔去,也方便分頭維安。殿下由我來幫他變裝。」

於是騎士們氣氛熱烈的製作紙籤,準備抽籤決定性別。作好裝在籤盒裡後,摩挪立刻拿了,相當恭敬的雙手遞給加拉葛:「老師您先請。」

「你們用猜拳決定!」加拉葛憤怒的一記上鉤拳把籤盒打翻。

泰若看了這個場面,他也笑個不停。他本來還以為這裡會變得死氣沉沉,想不到這些人還這麼有活力。這種豁達讓他十分敬佩。這正是他一直隱約感覺到的,真正的聖照之日氣質。

「吶,你要當我們的導遊嗎?」摩挪走到椅子旁邊,對泰若笑說。

「當然好。」泰若也笑著答應了。

 

 

 

 

聖潔之盾準備室裡,班納圖抱頭縮在沙發上。阿寇兒剛剛告訴他,泰若遞了自由行動申請書,決定直到聖照之日離境都不回來了。

「這算是順利還是不順利?」班納圖攤開雙手,但手指彎曲使力:「為什麼我有一種失落感?」

「習慣就好。」阿寇兒拍拍班納圖的肩膀:「需要的話,我隨時可以聽你說話。」

瑟連剛換班下來,走進準備室,打算去小睡一下。這時候他看到桌上放著一張鉛筆素描,立時臉色大變。他倒吸一口氣,指著圖問班納圖:「這張畫哪來的?」

「聖照之日的摩挪畫的,他說他在附近看到這個人,覺得很可疑,留個紀錄。」

瑟連難以置信的搖頭:「這個人是當年把璽克帶去黑夜教團的人!」

在白雪反射的月光下,瑟連記憶中這個人的臉,在過了十六年之後,這張臉還是一模一樣,甚至看不出來有絲毫變老的跡象。

班納圖聽完瑟連的話,拿了那張圖,拉著瑟連就去找魔法之手。

 

 

 

 

在魔法之手準備室,透沙柏躺在床上,看他剛拿到的傘的檢驗報告。因為撐傘男被列為特一級殭屍的關係,璽克拿來的傘一下子排到了最優先項目。

結果證實了透沙柏在現場的觀察。傘上面找到一個死人的基因。「迪吉爾」是那個男人生前的名字。他七年多前死於一場私仇鬥毆事件,因為是刑事案件,所以警察手上有他的基因檔案。警方也送來了迪吉爾的個人資料,照片上那個微笑的男子,除了氣質比較活潑、比較不像瘋子以外,那張臉的確就是撐傘男無誤。

確定他是個殭屍。魔法之手給他取了一個代號:深淵。

半小時後,班納圖拉著瑟連進來,要瑟連把之前說的內容對透沙柏再說一遍。

透沙柏聽了,相當煩惱的揉著太陽穴:「黑夜教團的餘黨扯上死靈師嗎?」

魔法之手的其中一個成員拿了切片水果進來,他很老很老,即使戰鬥法師的退休年齡比較高,他也快退休了。透沙柏向來不讓他在前線戰鬥,而是提供他的經驗,在後方協助整合魔法和支援。

他看了瑟連放在床單上的畫,露出沒剩多少顆的牙齒,笑了起來:「又有人目擊了啊?」

「欸?」透沙柏壓低一邊眉毛。

「這張臉是都市傳說啊。聽說從建國的時候就一直有人看到這個人,出現在總理就職大典上啦、出現在大廈頂端啦——那裡是絕對不可能爬上去的喔、還有誰結婚典禮沒邀他,後來卻拍到啦。我老師當年替他建了個檔案,也費了不少力追蹤,都沒下文。就是這張臉啊!」

「黑夜教團的歷史,之前推測是五十年左右吧?」班納圖說。官方調查顯示,大約在大戰後沒多久,真神教傳教士大舉攻薩的那個時期,黑夜教團創立。

「是沒錯——」透沙柏緊按著太陽穴。建國又是更早前的事了。

瑟連看看班納圖,又看看透沙柏,說:「我們該不會發現了很不得了的事吧?」

「告訴你一個常識。」透沙柏呼出一口氣:「魔法之手建國前蒐集的資料都被戰火燒得差不多了。這個人實際出現在歷史上的時間到底有多久,無從考據。」

 

 

 

 

舒伊洛奴直到快啟程離開了,才找到機會跟爸爸見面。他爸在部下特別清出來的包廂裡見女兒。

一進來,舒伊洛奴就說:「我一小時後的車。」

舒伊洛奴的父親蘭特身材微胖,笑起來眼睛會瞇成一條線,有些稀疏的頭髮整齊的往後梳,穿著西裝,上頭別著有本國雪花國徽的銀質胸針。乍看之下好像沒什麼威脅性,但是有點警覺性的人都可以從他的笑容裡讀到,如果有人無視他的友善舉措堅持要和他作對,他也是可以非常兇狠的。

看到舒伊洛奴,他給自己女兒的笑容又不一樣了,裡頭滿是疼愛:「我聽妳莎諾娃嬸嬸抱怨了。妳媽費了好大的勁才安撫她。」

「我沒做什麼敗壞門風的事。」舒伊洛奴挺起胸膛說。

蘭特笑說:「我知道妳不是那種女孩,『那邊』昨晚就通知我了,我都知道。」

「我再也不要跟她住一起了。」舒伊洛奴說:「她居然晚上把我鎖在門外,害我半夜在外面晃!」

「這裡很熱鬧,妳這麼兇悍也沒男人敢動妳吧?」蘭特笑了起來。

不過舒伊洛奴知道,蘭特實際上還是很不滿莎諾娃那樣做的。她可以不用再擔心莎諾娃了。

「璽克也在那裡吧?感覺怎麼樣?」蘭特問。

「少根筋。」舒伊洛奴說,她頓了一下,又問:「爸,你做這個工作,常常要看人吧?」

「是啊。」

「你能給我一點建議嗎?」

「除了人格之外,不要用其他條件去評價一個人。」

舒伊洛奴點點頭:「這次我要在大學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,再也不理那些『空包女』了。」

蘭特大笑起來,他的笑聲十分宏亮:「妳很漂亮,所以只看外貌的人容易把妳當同類。至於其他人,看到美女就想:『美女不可能有腦袋!』」

「是啊!」舒伊洛奴氣到跺腳。

蘭特又把話題轉了回來:「所以,妳對璽克的感覺是?」

「我覺得很不錯!」舒伊洛奴老實說。

蘭特突然慌了起來,壓低聲音說:「女兒啊,爸爸有錢可以養妳,所以妳不要急著嫁喔,慢慢挑沒關係,不用急。」

換舒伊洛奴大笑了。在這個沒有外人的地方,她的笑聲不再是小而清脆的,是像他爸爸一樣,宏亮而且充滿了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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