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騎士戰鬥後過了四個小時,璽克和舒伊洛奴吃了一些璽克採來的果實,坐在大石頭上恢復體力。

「再來要怎麼辦?」舒伊洛奴問。

璽克沉默的思考。

他們逃出了陰鬱裂口,應該也擺脫了騎士,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。

璽克本來打算前往北方學院,但是見識過他們的人自爆以後,他抗拒那裡的本能變得更加強烈了。

「我們去找警察自首吧。」舒伊洛奴說。

璽克皺眉。

「不能一直這樣逃下去。」舒伊洛奴說。

璽克搖頭。

「璽克。」舒伊洛奴懇求。

「妳可以自首,我不行。」璽克說:「我們想辦法找到城鎮,然後讓妳去自首,讓妳回家。」

璽克沒有說之後他自己要怎麼辦,舒伊洛奴看璽克緊抿著嘴唇的樣子,知道他不打算說。

舒伊洛奴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說服他。

 

他們開始尋找人煙。陰鬱裂口外不遠處就有村莊。東方學院在獵彘的時候刻意避開了接近的村子,避免被騎士追蹤,所以這些地方都平安無事。

璽克逼迫蜜姷告訴他方位,因此他們沒有在荒野裡迷失,以最短的路徑找到村莊。

路上蜜姷一直喋喋不休,舒伊洛奴也是。

「我王,這真是太不公平了。憑什麼同樣是人,他們是正義的一方,您卻要被追殺呢?你們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同呢?不都是殺死不服從自己這一邊的人嗎?不都一樣是用殺人來維持自己的律法嗎?哪有什麼不同呢?」

「璽克,不要放棄。一定有辦法讓他們知道你是不一樣的。你不是黑夜教團的人。」

「我王,您聽,她也認為你是邪惡的一方。她認定那些要殺您的人是正義的一方,您是活該被獵殺的邪惡,她偷偷的譴責您是骯髒的!」

「璽克,拜託,讓我跟他們說。你可以先躲起來,成功我才去找你。你覺得不安全就逃走沒關係。」

「我王,她打算引那些人來殺您!這樣她就可以靠著利益交換保住自己,真是惡毒又卑劣,完全不顧我王救她的恩情!」

事實上,璽克是被舒伊洛奴救了兩次。這點璽克沒有忘記。

「我王,您繼續帶著她,她一定會出賣您的!」

「璽克——」

「噓。」璽克比了個安靜的手勢,於是他除了蜜姷的詛咒之外,沒有再從周遭聽到其他聲音。

他們到村莊了。這是個普通的農業小村。磚造不超過三層的房舍,大片綠色田地。村子安靜的奇怪。

璽克謹慎的沿著牆邊走,沒看到任何人。整村的人憑空消失了,卻也沒有看到戰鬥的痕跡。

璽克從院子裡的曬衣繩上偷了幾件樣式基本的衣服,自己和舒伊洛奴都把制服換掉,再打水清洗一下,外表看起來正常多了。

璽克一直注意周遭,擔心會有什麼吃了村民的東西突然出現,然後他發現村子裡的交通工具也都不見了,畜欄要不是空的,要不就是放了特別多的飼料和水。

他在村口找到密集的車輪痕跡和蹄印。

他把蜜姷的頭重新包好,和舒伊洛奴跟著痕跡走。

他們走了一整晚,天亮的時候,他們總算知道村民去哪了。

附近所有村莊的居民都被光明之杖和聖潔之盾撤離了,集中到一個巨大的營區保護起來。

本來這裡應該有不少騎士巡邏,不過他們抵達的時候正好有一群想回家的人糾眾鬧事,騎士們集中過去處理,因此他們只看到村人。

除了遠處某個地方傳來的喧鬧外,整個營地相當平靜。

人們在大帳篷裡或是坐臥,或是做些補衣服之類的瑣事。牲畜在泥地上或站或躺。

璽克先把蜜姷的頭藏在一段距離外,他們再穿過簡單的繩索柵欄,進入營區。一條狗嗅嗅璽克的褲管,用懷疑(也可能是璽克的錯覺)的目光看著他。

舒伊洛奴馬上給狗嗅她的手。狗搖搖尾巴,表示認可她通過牠的崗哨。

璽克還在警戒,舒伊洛奴已經去找人攀談了。

對方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,眼睛有點問題,瞇著眼看舒伊洛奴。

「先生,這裡是做什麼的?」

「妳沒收到撤離通知嗎?」

「沒有耶。」

「聖潔之盾說附近有危險的犯罪組織,在他們處理好以前先把大家集中起來保護,免得被捲入戰鬥。」老先生看了一眼喧鬧聲的來向:「不過我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,什麼都沒見到。有些比較衝動的人就去找騎士大人談判了。希望他們不要惹出什麼事才好。」他接著對舒伊洛奴說:「幸好妳過來了,我看騎士大人那種殺氣騰騰的樣子不是開玩笑的。現在是真的有危險。妳也在這裡躲一陣子吧。」

舒伊洛奴點點頭,回頭找璽克說悄悄話:「現在可以自首。」

「等我走遠了,妳去吧。」璽克面無表情的回答。

「璽克——」舒伊洛奴還想再說什麼,這時候附近一個村人的收音機換了頻道。

主持人精準的說出他們所在地區的名字,以尖厲的語氣說:「皇家騎士團和魔法院前天的圍剿行動放跑了大批邪惡法師!這些殺人如麻的傢伙已經混進一般民眾裡面了,皇家騎士團還拒絕公開他們的資料,但是我們通過管道知道說,有一個方法可以精準判斷誰是黑夜教團的信徒,就是看他們的手指!黑夜教團的人都會砍掉左手小指表示自己是教團的一員,等他們殺死一百個人以後,還會再砍掉無名指!」

舒伊洛奴倒吸一口氣,用右手掌遮住她少了兩根指頭的左手。

主持人和來賓開始聊天:「所以手指就像是對邪神忠誠程度的證明?」「沒錯,我們請專家……為我們說明。」「像這種崇拜暴力的組織,都會有像這樣的入會儀式。透過承受這種一般人不會想要的痛苦來顯示,你看,我多厲害,你們都不敢做的事情,我敢。所以這些人的心態是扭曲的,性格是嗜血的,他們是披著人皮的畜牲。」「謝謝您的解說,那就是說,這些人非常危險囉?」「沒錯,現在的年輕人特別喜歡這種東西,他們就會覺得哎呦別人都不敢做的事情我做了,我好酷我跟別人不一樣。他們完全不覺得殺人有什麼不對的,缺乏道德觀嘛,都覺得自己好就好……」

舒伊洛奴感覺老先生看著他的目光似乎銳利了起來,趕緊推著璽克離開營地。

在他們離開之後三十秒,騎士因為他們潛入的時候觸動了隱藏的警報器而趕來。

 

回到兩人藏蜜姷頭的地方,璽克注意到舒伊洛奴臉色變得慘白。

璽克以為既然舒伊洛奴馬上就要自首回家了,那些謠言怎樣都無所謂,但舒伊洛奴遠比璽克以為的在乎那些話。舒伊洛奴緊抿著嘴站了幾秒,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。

璽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,只能陪她站著。

舒伊洛奴斷斷續續發出微小的哭聲,十分鐘以後,她嗚咽著說:「我不能這樣回家。大家都會把我當成殺人犯。爸爸媽媽也會被人家說話。」

璽克攪盡腦汁尋找能讓舒伊洛奴好過一點的方法,最後他想到他惟一能做的事:「我們在山裡躲起來吧。現在開始存法術材料,我幫妳再生手指,妳就可以回家了。」

這已經是璽克的全力了,但舒伊洛奴的眼淚還是繼續掉。這其實不是璽克惟一能做的事,舒伊洛奴需要他先做另一件事。

舒伊洛奴伸手抱住璽克,把臉埋在他胸口哭。璽克把手放在舒伊洛奴背上,直到她恢復精神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笑獅拔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